【姚文嚼字】全民装逼何时休？

海初

　　

　　姚文嚼字

　　

　　

　　

　　“装逼”是新近流行的一个网络用语，字面解释很不雅，但流行久了，人们也就淡漠了其不雅的元素——正如“吹牛”一词，原来它也是从“吹牛逼”演化来的。
　　

　　

　　还有如国骂“他妈的”。其实鲁迅分析了半天，也没讲清楚。原来，“他妈的”是从“他妈的逼”演化来的，而“他妈的逼”则是从“操他妈的逼”演化来的。知道这些，才能解释何以“他妈的”这样一个看起来中性、干净的词，竟可称之为“国骂”了。　

　　

　　汉语是相当奇妙的，只要细嚼，总是别有风味的。许多词语，包括许多不登大雅之堂的词语，都有其特定的、甚至是不可取代的妙用。比如，当你面对遍地的贪官满世界的窝心事，只有一句没有特指的“他妈的”国骂，聊可宣泄一下满腔的愤懑。否则，等你写好一篇《贪官论》的杂文，即使文笔酣畅淋漓吧，郁闷的癌细胞也早已进入晚期了。　

　　

　　再说“装逼”一词的解释。我虽然没有考证过，但以我的粗浅理解，几可将其归结为道貌岸然、装腔作势、言不由衷、男盗女娼、狐假虎威…之集大成者。这样看来，当你看到那些官大官小，有权无权者虚伪表演的时候，除了骂一声“装逼”更能表达你的恶感，岂有他哉。　

　　

　　装逼就是表演。贪官装逼自不必说，人家一面大肆捞钱玩女人，一面声色俱厉地高喊创新、改革、反腐，毕竟装逼的回报是获得了自己帝王般的现世享受和家里鸡犬的升天；而小喽啰们的装逼，虽然回报只是多啃几块骨头，毕竟也算捞到了点实实在在的物质享受；唯独令我大惑不解的是，许多无权无势的草民，说起现状是满腹牢骚一腔绝望，而一旦碰到个露脸的机会，立马变成另一副嘴脸，不但“坚决”，而且“热烈”！长篇大论云里雾里胡侃一通，似乎其理论水平绝不输给任何一位领导的得力秘书。每当这时，他们所关心的不是表达了多少自己的良心，而是在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机会是否充分展示了自己多年来积蓄的语言才华。　

　　
　　

　　前段时间不幸看到一个电视报道，一位浇地的老农，弯腰驼背一脸的沧桑；第一眼就令我联想到鲁迅笔下的闰土。但没想到的是，当记者“采访”他的时候，居然说他通过学习什么理论提高了浇地效率之类的屁话。我当时就想，人都混到这个份上了，还学着人家官家装逼，真想诅咒他家世世代代将“闰土”进行到底！
　　

　　

　　前两天看了一个网友推荐的视频，是一个国际人道主义医疗队到朝鲜义诊过程，医疗组一行几人，十天做了一千例白内障手术。我看到，无论是瘦的皮包骨的儿童，还是游丝仅存的老人，当他们揭去蒙眼纱布重见光明的第一时间，不是感谢眼前的医生，而是径直走到领袖像前又是鞠躬又是下跪，痛哭流涕千恩万谢伟大的金将军赐予他们第二次生命。当然，感激之余，还不忘大骂地球另一端那万恶的美帝国主义！是万恶的美帝国主义的捣乱，才使我们三千里锦绣江山变得缺医少药饥寒交迫……

　　

　　由朝鲜的今天，人们自然联想到我们昨天的文革。好在，我们现在不必一逢“最高指示”发表就上街声讨美帝苏修了；遇到上头死了人，也不必装的比死了亲爹还悲痛的样子了。当然不能否认的是，那时还是有许多真情实感的成分的。比如，听老一辈说，当他们听到伟大导师斯大林死了的噩耗时，真的感觉就是要天塌地陷一样的。虽然那时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偶像曾经屠杀了多少无辜，但毕竟在当时，愚民们装逼装的还算真诚。
　　

　　

　　而如今的装逼就大不相同了。一个刚刚还与你讨论着腐败现状，大骂“败家子”们何以搞得江河污染遍地垃圾的人，转眼座谈会上“说两句”的时候，就“东风万里红旗飘，祖国山河无限好”地胡侃开了。比如你是个学者教授，按说功成名就生活没了后顾之忧，该安心钻研学问了，但偏偏有的人为了弄个什么委员、代表之类的虚名，昧着良心说些假大空的废话，目的无非就是能多分一杯羹。东晋后期的大诗人、文学家陶渊明曾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佳话，但今天太多的人包括所谓知识分子却可以为五毛钱下跪、装逼，不知这算不算时代的进步。
　　

　　

　　说了半天别人，扪心自问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装逼犯？不管你属于单位的什么阶层，总免不了要填个表、写个自我鉴定之类的东西吧？面对“政治思想”一栏，你能避开“认真学习”、“坚决拥护”、“彻底贯彻”之类的装逼语言？中国人似乎已经达成一个共识，在公共场合或官方场合，不说假话、大话、空话，就有悖常理！
　　

　　

　　所以才有如题所叹：全民装逼何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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